我苦笑着揉揉指尖,对曾向飞说:“十年,太长了,很多东西都不再是以前的样子了。”
曾向飞懵懵懂懂,他长于山间,有着最直白的性格。揽着我的肩膀一起走进家门,想了许久最后只说了一句话。
“随便你啦。”
回到家不只有陆忠东,还有十年没有碰过的高中课本。
我爸得到消息,今年会恢复高考,叮嘱我好好学习,去参加高考上大学。
未来是知识分子的天下,只有学习才能有出路。
曾向飞大文盲一个,把我的高中课本拿过去瞻仰一下,结果没有多久就睡着了。
醒来后唉声叹气,嘀嘀咕咕,我凑近听了一耳朵,只听见他说:“真喜欢这种知识从左耳进右耳出,却不留下任何痕迹的感觉。”
知识果然是浩瀚无边的海洋,淹死几个人也是常有的事情。
我仍旧住在家里复习读书,晚上会去上夜校。爸妈重新回到工作岗位,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们去做,所以一天天几乎不着家,我白天要去市图书馆学习,晚上要去夜校上学,只剩下曾向飞和曾亦辰两个人留家里。
夜校放学后时间很晚,曾向飞不放心我一个双儿单独走夜路,经常会来接我下学。
这天我去夜校前曾亦辰有些发烧夜咳,曾向飞送他去医院检查,我只能独自一人趁着夜色回家。
身边的人都很宠爱我,我还没有一个人走过夜路,即使是在乡下当知青,也有曾向飞陪着。白天时没有当回事,夜色一点点暗下来,直到彻底变黑,伸手不见五指,我才慌了起来。
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,没有源头的害怕。我本想着会不会有同学走同一条路,好做伴。结果没有一个人往东边走,随着留在夜校的同学越来越少,我咬咬牙踏进黑暗,借着朦胧的月色走向回家的路。
独自一人置身黑暗的恐惧从心底蔓延,我以前还觉得父母小题大做,现在才知道,我还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小孩,怕黑,怕人,怕鬼。
怕一切未知的东西。
我恨不得蜷缩成一团,只用脚趾飞速地前进,心底蔓延的恐惧愈发强烈,强大的幻想能力让我总是控制不住地颤抖。
我低估了人类面对死亡的恐惧,哪怕几率小到可怜。
在听见身后响起的脚步声时,我的身体瞬间僵硬,浑身寒毛竖起。
我发誓,那一瞬间我的头发都竖起来了!
怎么办?怎么办?
我停了下来,身体和大脑走向了截然相反的方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