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晚徐白禾便做了梦。

    也许因为睡在沈穆身边的原因,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安心,梦里久违地又回到最幸福的原点,妈妈挺着大肚子坐在摇椅里晒太阳,娟秀的脸庞上带着浅笑,头发和瞳孔被阳光映成金色,美得如同油画里的圣母玛利亚。徐白禾站在客厅的角落里,她朝他招手,温声唤他的名字,他小步挪到妈妈身边,被她柔软的手臂搂进怀里,贴着如同皮球一样囊鼓鼓的肚皮,闻到一股令人心醉的清香。

    “小禾,摸摸看,弟弟在踢我。”

    徐白禾大睁着眼,紧张到同手同脚,往后退几步,不敢伸手去摸。妈妈冲他笑,起身揉揉他的头发。

    “小禾是大男孩了,要好好保护弟弟哦。”

    “我们想给他起名叫做沈穆,他是穆,你是白禾,你们要做一对好兄弟……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美梦如镜花水月般的短暂,徐白禾被人推醒过来,弟弟的声音就在耳旁:“哥,松松手,我拍戏快迟到了。”

    徐白禾恍惚地睁着眼,看到沈穆熟悉的脸。沈穆完美的继承了妈妈的所有美貌,眉眼间几乎找不到爸爸的影子,他才是真正的与沈家血脉相连之人,基因永远不会骗人。

    梦与现实在这一瞬间发生重叠,徐白禾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人的脸,直到那张脸慢慢皱起眉,神色间流露出迟疑与试探。

    “你怎么……哭了?”

    沈穆伸出手,小心地擦掉大哥眼角渗出的泪,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背。徐白禾偏过头去,重新闭上眼,车祸发生时弟弟才三岁不到,也许早已经忘记爸妈的模样,但他记得。每一次当他看到沈穆的脸,昨日的美梦与噩梦都仿佛在眼里,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残酷现实。

    这个半睡半醒的时刻,他终于在弟弟面前流露出脆弱。沈穆的声音放得更轻了,语气里带着一点说不上来的怜惜:“是不是做了噩梦?”

    “嗯,”徐白禾哑声应了一句,“现在几点?”

    “五点半。”沈穆道,“你再睡会儿。”

    徐白禾从过去的阴影中缓过神,发现自己正紧紧地搂着沈穆,紧到把人勒得喘不过气。他有些尴尬,很快松开手,往床的另一头挪开距离,道:“你先去吧,我等会过来陪你拍戏。”

    沈穆仍然在打量他的神色,想确认他是否情绪稳定。徐白禾半截脸埋进被子里,只露出一双眼睛。

    “不用,拍戏没什么好看的,”沈穆说,“好好休息一下,平时工作这么忙,难得度假。”

    徐白禾又“嗯”了一声,不知是答应还是敷衍。

    时间快来不及了,助理打电话过来催他去化妆,沈穆又交代大哥两句,简单洗漱,急匆匆地赶完化妆间。

    徐白禾一直到十点多才来剧组,如他承诺,专程过来陪沈穆拍戏。

    剧组工作人员见怪不怪,对徐大老板已经颇为熟悉,但沈穆始终无法习惯,大哥亲自来探班,他脑中始终绷着一根弦,戏里NG好多次,戏外也不敢跟陈长青表现得过分亲密,一天24小时都像坐牢的囚徒。